第三泳道

云也


要讲一个朋友的故事。
其实,终于决定把朋友和他的故事讲出来是经过了一段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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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三泳道 by 云也

2018-5-28 06:01

  一

  要讲一个朋友的故事。

  其实,终于决定把朋友和他的故事讲出来是经过了一段时间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的,而原本希望能够把那个故事连同那个朋友一起忘掉,就如把一块电脑硬盘低端格式化。不过,遗忘这种心理活动一向是莫名其妙,很多时候你越想记住的东西往往转头之后就忘得干干净净,而你越是想忘记的东西却越是在你脑子里深深地扎下根,生出庞大的根系,任你所有清除的努力终都变为徒劳。

  所以,也可以说终于决定要将朋友的故事讲出来不过是意识到无法从脑中清除它后的最终妥协,而讲出来,或许可以给那个不断蔓延的而至越来越庞大的根系一个出口,终不至于让它占去全部的身体。

  那个故事,朋友在给我讲述的时候手里正端着第十杯啤酒,他略红的眼睛有些茫然地聚焦于面前泛着泡沫的琥珀色液体中:“第三泳道!”,他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仰头一口喝下啤酒,而后试探着一般小心翼翼地缓缓放下杯子,又小心翼翼地缓缓拿起手边的酒瓶,缓缓倒着第十一杯酒,视线随着白色的泡沫缓缓抬高,最后落在我的脸上:“第三泳道,不管你信不信,绝对有事情!”

  二

  当然,先需介绍一下我的这个朋友。朋友姓尉,与他初识听他自我介绍时便在困惑到底是“于”“余”“俞”“郁”“喻”,甚或是“鱼”“雨”,“尉迟恭的尉,就是给唐太宗守梦的两个门神之一,尉迟恭,别念成太尉的尉就好。”他举起胸前的工作证,指着那个尉迟恭的尉字。

  尉,尉迟恭的尉,大概因为牵扯到门神,于是印象深刻。而说起来,朋友也是个能够很自然的便给人以深刻印象的人。作为一个游泳教练兼救生员,他有着近乎完美的身体,一米八零修长的身材,宽阔的肩背,细韧的腰胯,胸肌虽然没有健美运动员那般夸张,而隆起的程度恰能显示其力度和韧度的谐和,窄窄的三角泳裤完全袒露出八块线条清晰的令人羡慕的腹肌,而肤色,也为阳光照晒的恰到好处,而经常接触的水又为其上了一层釉,如瓶一般流动着光泽。至于游泳,自不必多说,小时候看过一部美国电视连续剧《大西洋底来的人》,里面的那个麦克。哈里斯,长着璞不惧深海水压的异型人,在水里穿梭自由如鱼,而尉便如这样一个鱼人,他钻入水中后,竟似比在岸上更加自如。

  这样一个人,自然是吸引目光的焦点,而围在他身边要求指导的当然是不少,女性似乎尤多,徐便是其中一个。那段时间她在练自由泳,游泳馆里有大概四、五个教练,而她独独只去找尉,尉给她讲动作,如何摆臂,如何换气,如何打腿,她就像是个十分十分认真的小学生一般盯着他,跟着他做动作,然后总会提出很多很多问题,即便是在水中练习,游上几下,也必划到泳池边叫尉来问这问那。其实,从我的角度看徐的自由泳已经相当标准了,一次次的要指导不过是想接近尉而已,所以有次跟尉开玩笑说,你被她给独占了,尉狡黠地笑笑:“为会员们服务吗!”

  作为尉故事里避不开的人物,实际上我与徐并没有什么交往,虽如此但心理距离上并不遥远,一来游泳俱乐部的女性不是很多,如她年轻漂亮的自然给人印象深刻;二来性格沉静,不过笑起来声音却朗朗脆脆,在大家都闷头游泳的泳池内,总能吸引人;再就是从成为那家游泳俱乐部的会员开始,几乎每次都能见到她,后来才知道那是巧合,因为我们游泳时间安排恰好相同,都是每周游一次,周六下午,两点半到五点,并且都很固执地坚守这个时间从不做改变,而在这一点上,也竟对其有了一种认同感。当然,充其量只是认识,决没有到熟识的程度,而且是在很久后一次尉带着她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才算真正认识,我才知道她姓徐,师大的在读研究生,而那之后,在俱乐部相遇才开始相互打招呼,她称我大哥,我称其小徐,仅此而已。

  三

  回到故事上。第三泳道绝对有事情。那天,我被尉那句无头无尾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他放下喝了一半的啤酒,有些充血的眼睛从啤酒上移开,直视着我,我被他的目光看得颇为不适,就如被什么东西钻入了身体一样。

  “什么?”我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或者说他要对我说什么,他已经渐醉了。

  不得不说尉是一个有些酒量的人,但十一杯啤酒对他来说已经是超量了,他的舌头有点大了,语音也开始含混,我不能保证他的思维是否还清楚。其实我当时并没有在意他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或者说他要对我说什么,我在意的是他的情绪。那段时间,他的情绪一直都不太好,至于原因,我想与徐的离去大概有一定的关系。徐走了,我是在她走后的第三个星期才知道的,我在游泳俱乐部中没有见到徐,便突然意识到一向都是准时出现的她竟然有许久都没有出现了,当时想大概有什么意外的安排或者调整了游泳时间也说不定,不过游了一个六百米出水休息的时候,我还是问了正躺在一把沙滩椅上盯着泳道出神的尉。

  “她走了。”尉的回答无精打采。

  “走了?什么意思?”

  “离校了。”

  “毕业了?她不是刚开始读第一年吗?”

  “身体不好,休学。”

  那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一向以为徐的身体应该康健得像一条在海洋娱乐中心做顶球表演的海豚,我曾跟她暗中较量过游两百米,我拼劲全部力量都无法超越她,游完后我已精疲力竭,而她还不忘嬉笑着揶揄我。

  或许身体上真有什么不能继续学业的毛病,当然,也不好再深问,虽然我知道尉和徐关系亲密,甚至我猜想他们是处于某种暧昧之中,但是要再追问下去,毕竟唐突,而且看尉僵硬的表情,分明是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

  其后便真正意识到徐果真是走了。因为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她,泳池里少了她的笑声竟然有些沉闷,而感觉尉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枯萎。当然,那只是我的感觉,不过我对这个感觉还是很自信的,因为平日里喜欢做些文字,所以对观察人向来有兴趣,那一阶段我实在是把尉做了一个观察对象,类似于生物实验中的小白鼠。当然这说起来不免残酷,如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但我真得想看看失恋,不,准确说是失去一个关系亲密的女人在像尉这样一个男人身上会有的反应。

  而那段时间,虽然尉一如往常的在泳馆内忙忙碌碌,但明显能感觉他的体内有一种深度的疲劳,始终都在对抗着压制着什么东西的疲劳,我能观察到闲下来时,他常常会突然间委顿下来,就那么躺在沙滩椅上或坐在救生员台椅上对着泳道出神,而每次临近关闭泳池泳客们陆续离开空出泳道的时候,他便跃入水中,不知疲倦的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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